第二章 温让
温少卿一开口，温让就知道情况不对了，当年自己一声不吭地跑了，温老爷子气得大病了一场，是最听不得这话的。
温少卿的妈妈和萧子渊的妈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大学又是室友，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送外卖的大叔进了电梯，钟祯才继续敲门，“表姐，你开门啊！我是送外卖的！你不饿吗？”
“姨妈身体又不好了？”
“哈哈哈，爷爷呢？”
敲了三下之后，温少卿便不再敲，静静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门从里面打开，他笑着叫了声：“奶奶。”
温少卿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这么说，你还是打算回山上的？”
温少卿挑眉，“萧子渊也在？”
果然下一秒温老爷子便皱着眉，“抄两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里面半天都没动静，钟祯便坐在门口吃外卖，吃完了站起来，擦擦嘴开始检讨：“表姐，我错了。”
温少卿带着让一让不能坐地铁，吃了晚饭便蹭了萧子渊的车回去。雪天路滑，萧子渊开得慢，他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温让看着萧子渊嘴角那抹笑，再加上这声“小舅舅”，立刻睁大眼睛，一脸惊悚地抖了抖。
温少卿幸灾乐祸地看着，再次庆幸自己当年去学了西医是多么明智。
“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嘛，我怎么能问‘好不好’这种问题呢？我应该直接把我老板拉到你面前，塞到你怀里！嗯！就这么办了！表姐，我吃饱了，先走了，给你留了一半，挂在门上了啊，你不生气了就出来拿。”
和那个男人再见面是在周末，恰逢刚刚落完一场大雪。丛容刚和人吃了午饭回来，又在小区里踩了踩雪，刚进楼就看到那个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手臂上搭着一件羊绒大衣，身边还立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看样子是出了远门回来。
几服药在温让的血泪中终于煎好，萧子渊从温让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捅刀，“最近可能要经常来麻烦小舅舅了。”
天气越来越冷，最近几天都是阴沉沉的，恰如丛容的心情，毕竟天天加班到深夜，放在谁身上心情都不会好。
温少卿一进屋便笑了起来。
温少卿刚踏进去，就看到一团白影冲他扑过来，他笑着安抚了半天，然后一人一狗加入围观行列。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丛容的理智在不停地提醒自己，可眼睛却舍不得移开。
“哼，”温少卿收起笑意，低声嘀咕着，“说得好像我多对不起他一样，矫情！”
那一刻丛容很确定，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像小白杨一样正直向上的少年，在自己不在国内的这些年，长歪了……
温老爷子“老当益壮”的威名在外，骂起人来也是气势十足，“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教你的那点东西全忘了！煎药都不会了！知道你现在有名气了，这种活儿也不用自己做了！”
“你姨妈病了，你表哥过来拿药，你爷爷在屋里看着你小叔煎药呢！”
温奶奶一听便笑了，“怎么，还当我们不知道你叫它‘让一让’？你爷爷一叫你小叔，就看到它兴冲冲地跑过去，次数多了谁还不明白？你啊，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温少卿的小叔温让是温老爷子的老来子，比温少卿大不了多少，两人虽是叔侄，却是从小一块儿打打闹闹在温老爷子眼皮底下长大的，温少卿这声“小叔”是从来没叫过。几年前年纪轻轻却在中医界小有名气的温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去了一座山上的寺庙混吃等死。大概混吃太久被寺庙嫌弃，便在山上挂了个牌子开始收病人，也不在意生意好不好，每天却是闲散度日。他是温家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医术精湛，时间久了，名气便传开了，找他看病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还有不少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赚了钱都给寺庙抵饭钱，多了的就当是香油钱了。
他看了一会儿，便笑着离开了。
当年温少卿前脚回国，林辰后脚就直奔大洋彼岸，从此便躲着他，渐渐断了联系。见他没有反应，萧子渊再接再厉，“他问了好多人的近况，就是和图书没提你。”
这一待便是几年，前段时间温少卿出歪招把他骗下山来，他便一直没办法再脱身。
恰好电梯门打开，温少卿的余光扫到身后的人风一阵卷出去，笑了笑，进了电梯。
她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能看出一个人身家的不是西装外套，而是衬衣。眼前这个男人的衬衣衣领尺寸恰到好处，衣袖的袖口恰好露出半英寸，完美。
“还是那个样子。最近降温，有点反复。”
“火候！看着火候！”
满头银发却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招呼他进来，“回来了？我一猜就是你，别人敲门啊，没你的耐心，不会等，你啊，知道奶奶年纪大了，脚步慢。”
温少卿从小便被这个腹黑表哥坑，久了便产生了抗体，转头笑着问：“我一不是他妈，二不是他心上人，没提我不是很正常吗？”
温让怒瞪温少卿，温少卿笑眯眯地回视他。
温少卿看着一脸兴致的萧子渊，皱着眉转头向萧夫人控诉：“随师妹，我记得他以前没这么……是不是人恋爱中的人都会变得这么八卦？”
温老爷子不只没给这位中医界的新贵面子，简直是全程碾压，最后还布置了作业，“一会儿去把《本草纲目》抄一遍！”
丛容听到这句，刚想起身去给他开门，就听到外面叽里呱啦的歪理。
丛容做律师久了，见过太多人穿正装，不是刻板就是像卖保险的，鲜少有httｐs://m.hｅｔushu.ｃom人能穿出自己的味道。
随忆是温少卿大学时候的师妹，两人都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所以她一直称温少卿一声亲师兄。
几秒钟后她毅然转身出去，决定继续踩会儿雪冷静一下。
几步之外，温少卿的表哥萧子渊和夫人随忆全程微笑着看戏。
温少卿觉得这对腹黑凑在一起真的不是件什么好事，以寡敌众不是俊杰所为，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保持沉默。
温少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温少卿关上门，亲亲热热地揽上老太太的肩，扶着她往里走，“嗯，中午到的，我来蹭饭，顺便接让……接我的狗。”
“我有时间了去看看她。”
随忆抿唇笑了一下，一贯地温婉得体，“亲师兄，不是八卦，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传你跟林辰是一对，可没想到……我认识林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他这么躲着谁，所以多少也是有点好奇的。”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正在扯领带，修长干净的手指微微弯曲露出分明的骨节，那只手晃啊晃，晃得丛容心潮澎湃，觉得性感得要命。
温让虽然年轻，可他的名字在中医界怎么说也有些分量，可就这么蹲在炉前，拿着扇子控制着火候，脸上还带着一道道的黑色炉灰印记，再配上被老爷子骂得战战兢兢的表情，温少卿的心情真的是好到了极点。
丛容的视线往下拉了拉，西裤包裹着长腿，裤脚刚好触及鞋口。
温让立刻火力全开，“你还敢笑？要不是你把我骗回来，我至于天天挨骂吗？！”
这话正中萧子渊下怀，他笑着回击，“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他‘心上人’的？他老在外面漂着不肯回来是因为你，这你不能否认吧？”
温少卿问心无愧的样子倒是挑起了萧子渊的好奇心，“说真的，当年那个选医生不选律师的女孩子，去哪儿了？”
路上都是积雪，气温又低，很快结了冰，温少卿没开车，倒了几趟地铁才到城南。
温少卿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出门，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就看到新邻居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一群蹦蹦跶跶玩雪的小孩子旁边愤愤地踩着雪，和平时上下班遇到时一身通勤装大方干练的形象大相径庭。
在外人面前清风朗月的温让立刻不顾形象地哭诉道：“爸！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罚我抄医书？”温少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几眼，手工定制，低调奢华，挺有品位。据说灰色是男人衣橱里的上上选，不羁中带着明媚。
出了地铁又走了一段才来到一座四合院门前，还没进门就闻到里面的药材香，在冰凉的空气中愈加明显，他站在门口闻了一会儿才敲门。
温让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可还没看到什么就被吼得猛地低下头去。
萧子渊忽然想起了什么，“林辰前些日子跟我联系了。”